攝影：陳之俊 
當時人在巴黎的我，不禁想起這座城市幾年前才上演過的「Vélib’之亂」，歷經合約到期及系統轉換的那兩年，巴黎也經歷過招標官司、工程延宕、用戶抱怨、甚至還發生罷工潮，劇情搞不好比台灣還精彩。
關心 Ubike 未來命運的市民們，請一起來看看。（拉開戲幕）
圖／Vélib’曾被視為近代城市單車服務系統的典範。圖片取自Vélib’官網
2007年，為改善交通、降低污染，巴黎發表了被視為近代城市共享單車始祖的 Vélib'，最初委託德高集團 JCDecaux 承包， 合約規定至少得提供1,451處站點及20,600輛自行車，服務範圍起初以市中心區域為主。
2010年，Vélib' 的規模成長到2萬輛自行車及3萬名訂戶，隔年，平均每天使用人次提升至8.5萬，成為各國效法的綠色交通典範，每年接受許多城市（包括不少台灣城市）的拜會。
上路10年後合約到期，巴黎「共享單車與汽車委員會」期望範圍擴大到整個法蘭西島大都會區（Île-de-France），並將名稱改為「大都會自由單車」（Vélib' Métropole），除了傳統單車，還希望廠商提供更省力的電動單車。
不難猜想，這麼多的要求加上預算問題，讓市府開始和 JCDecaux 產生嫌隙。
圖／Vélib’的管理及維護成本，其實超乎外界想像的高。（攝影：高宜凡）
事實上，Vélib' 雖採使用者付費制度，但包括興建場站、維修保養、人事費等，都是廠商要扛的成本，每輛車平均每年得消耗約3500歐元（約11.8萬台幣）。可是，巴黎市府為了加強推廣，在使用價格上給予極大優惠，如1日票僅需1.7歐元（不到台幣60元），結算下來，用戶付的還不到總成本的20％！
除了經常性養護成本高，還有另一項原因，巴黎街頭的公共單車和場站破壞率不低。只要有示威遊行或足球暴動（慶祝贏球、或輸球發洩），Vélib' 就常成為無辜受害者，好幾次我在大型集會的隔天早上，看到一整排被燒的自行車。之前市府清理聖馬丁運河時，還在河底挖出好幾台Vélib' ，成為一時笑談。
最終，2017年的新招標案，JCDecaux 輸給了另一家法、西混血的新創公司 Smovengo，新合約長達15年，Smovengo 將獲得4.7億歐元（約156億台幣），用於投入1050個新站點。幾家歡樂幾家愁，欲哭無淚的舊營運商 JCDecaux 一狀告上法庭，控告市府的採購程序違反利益迴避與公正原則。
然而，當新營運商 Smovengo 開香檳慶祝時，考驗也來了。
由於新合約要求的服務範圍大很多，而且必須配置30％的電動車款，不只影響生產和維修，場站也得改成能充電的。可是，巴黎許多街道都保留復古的石頭路面，底下又埋了各種不同管線，一再提升施工難度。
此外，以前常發生「白天出門搶不到車、晚上回家找不到位」的狀況，害用戶逾時被罰款。
有鑑於此，新系統打算提供「超額還車」（overflow）服務，混合固定與非固定的停車位，假如找不到車位，只要把要歸還的車掛在旁邊停好的車上就行了。看似立意甚佳的技術，沒想到使用後一直碰到技術障礙。
還沒完，二代 Vélib’的上千處場站，按合約要有半數在2018年一月啟用。
圖／Vélib’系統轉換及施工期間，引發諸多抱怨及批評。（攝影：趙偉婷）
時間很快來到死線，Smovengo 只完成376處站點，只有80個能充電，即便寬限到四月，也只啟用600處，且普遍發生無法充電和一堆軟硬體問題，不僅用戶抱怨連連，媒體也以「慘敗」「醜聞」「災難」等標題大肆抨擊。
那時的巴黎，幾乎被大大小小的施工圍籬佔據，造成行車和用路人的困擾。以筆者為例，住家巷口的兩個場站起碼施工了半年，每天出入都不方便，還得忍受噪音，讓我決定不再續約 Vélib’，憤而退出的用戶應不在少數。
眼見各界砲火連連，巴黎市府立刻以工程延宕為由開罰100萬歐元（逾3200萬台幣），並要求歸還用戶1～3月份的費用。為避免擴大事端，Smovengo 更忍痛放棄超額還車功能。
熬到2019年3月，Smovengo 只能提供1.3萬輛單車（其中3000台為藍色電動款），2019年秋季總算勉強恢復到2017年的使用量。等於花了快兩年，才走出崎嶇難行的轉換期。
圖／近來防疫期間，巴黎的公共單車使用率飆上新高！（攝影：趙偉婷）
話說回來，新的有更好用嗎？一位以單車為主要交通工具的朋友分享：「新的更好騎、更輕，歸還也比較方便。但費用比以前貴一點，不過整年換算下來也沒差多少。」
另一個朋友馬克辛笑說：「上次看到一位女士在上坡騎車，速度好快，本來以為她好猛，結果發現是用電動款的 Vélib'！」事實上，這也是二代 Vélib' 在廣告上主打的新功能。
峰迴路轉，想不到今年因疫情之故，能讓人保持安全距離的單車又成了新寵，使得原本負評連連的 Vélib' 大受歡迎，使用量甚至締造新高。（放下劇幕）
回顧 Vélib' 過去13年的演進過程，和各國接連上演的共享運具戲碼，主管機關應多加考量，城市公共單車除了提供便捷的運輸服務，也得顧及廠商的營運管理及收支平衡，以及可能衍生的各種副作用，才能端出更適宜的綠色運輸政策，讓市民享受到更好的公共服務。
否則，每次的系統轉換，都可能是場災難。
圖／處於同一生活圈的雙北，未來的城市共享單車系統能否共存共融？
